“政产学研”的江苏样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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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刊记者 张蓓蕾 母发荣 蒋玉 发自南京、苏州、无锡

  从美国留学回国的李丰博士拥有两个特别的头衔:一个是中科院苏州纳米技术与纳米 仿生研究所研究员;一个是苏州工业园一家纳米科技企业的CEO。

  在江苏,像李丰这样“博士老板一肩挑”的还有不少。成就他们“创业梦”的,是江 苏省科技创新战略指导下的“企业为主体,市场为导向,政产学研相结合”的创新体系。

  政产学研模式,打通了自主创新的关键环节,使江苏高新技术产业产值连续几年以 30%的高速增长,在建设创新型经济中,成为一把破冰利剑。

  “死亡之谷”如何穿越

  说到江苏产学研,最早也许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上海的“星期天工程师”。

  苏南正是借助上海等地的“星期天工程师”,开辟了乡镇企业异军突起的新天地。时 代变迁,“星期天工程师”已成为历史,政府对科技人才资源的态度,早已从设置障碍到拆除藩篱,再到鼓励流动、大力扶持,产学研结合的形式和内容在不断拓 展。

  在创新实践中,传统的“点对点”产学研模式逐渐显现了弱点。

  江苏省科技厅副厅长王秦对《南方》杂志记者说:“通常是一个高校老师找一个企 业,项目做完就拉倒。这样的模式早已不适应现实的需要。比如一个纸杯,生产环节涉及十几个专业,单凭一个老师、一个学科,如何能解决问题?”

  什么是真正的产学研战略联盟?王秦认为,一要跨学科,二要长期合作,三要有利益 保障机制。

  实际上,要满足这三点,受到许多现实的束缚。一般高校和科研院所,科研视角局限 于学术,一些企业急需的技术没人做或者做不出来,而一些好的科研成果却因缺乏市场需求或者成本过高,没有产业化前景。

  在美国科技界,有关于“死亡之谷”的说法,说的是很多科研成果还没走向市场,就 被埋没在基础研究到商品化的过程中。

  这种现象在中国也普遍存在。有关统计显示,90%的科研成果在基础研究到企业产 品开发的过程中“死掉”。

  江苏的产学研因此谋求更高层次的合作:从点对点到点对面,再到面对面;由传统行 业延伸到新兴行业;合作层次由简单的技术转让向合作开发、委托开发、共建研发、组建股份制企业等方面转化。

  在这个过程中,政府发挥了重要作用。“在‘产学研’前面加上一个‘政’字,就是 让政府扮演好自己的角色,把好政策导向、用好国家的钱。”王秦说。

  从2006年开始,江苏省政府每年投入10亿元科技成果转化专项基金,专门支持 重大科技转化。

  专家评价,“政产学研”模式,打破了过去创新资源分割、创新活动封闭的局面,把 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实验室、仪器设备与科研成果展示出来,把企业的技术需求、研发方向排列出来,可以说真正实现了“无缝对接”。

  科学家“变身”企业家

  2006年9月,苏州市政府与中科院合作,在苏州工业园区兴办了中科院苏州纳米 研究所。徐科是最早加入纳米所的几个研究员之一。

  研究所的任务是吸纳科技人才,利用国家省市区各级投入的4亿元建起硬件平台,利 用优厚宽松的政策环境,让科研成果从实验室走向产业化。

  徐科说,如果研究人员将来能成为“有学问人里的有钱人,有钱人里的有学问的 人”,纳米所就办成功了。

  作为所里“占编制”的研究员,徐科创办了苏州纳维公司并任总经理。在他公司的实 验室里,6台自行设计制造的机器设备正在每隔5小时,生产出18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塑料片——氮化镓(GaN)基片。

  这种小小的“塑料片”所蕴含的技术达到国际顶尖水平,全世界只有8家企业能生 产,而苏州纳维公司是国内唯一的一家。

  如今纳维公司生产的小小氮化镓基片,可以卖到8000美元一个,让人咋舌。然而 两年前,它还是一个存在电脑里的设计图纸。

  在江苏各级政府的支持下,徐科“破釜沉舟”办企业,把自己的80万元积蓄全部投 入,拿到项目启动资金和风险投资资金,注册资本2700万元。后来,徐科的项目一共获得5286.5万元的资助,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  “我们国家20年来一直在做氮化镓基片的研究,但是国家给的基金是吃不饱、饿不 死,也做不成,一个课题3年最多200万元,每年五六十万,只够在实验室里折腾一下。我们这两年为什么发展那么快?还是因为政府敢投钱在我们身上。”徐科 说。

  下一步,徐科计划在旁边的独墅湖高教区租3000平方米厂房,把设备增加到30 台。“未来10年我会尽最大努力成为一个企业家,到五六十岁,再考虑重新做回一个科学家。”书生模样的徐科说,自己正恶补工商管理的知识,为“转身”企业 家做最后的准备。

  “国字号”的研发中心

  政府主导推进的产学研合作,优势在哪里?关注一下中科院无锡物联网产业研究院的 成长始末,就能知道这种模式的威力。

  无锡物联网产业研究院坐落于无锡市太湖边。自从温家宝总理去年8月7日来这里视 察之后,“感知中国”建设就被推上了重要位置。

  该院副院长殷贯西介绍说,物联网就是传感器加互联网,任何物件只要嵌入一个微型 感应芯片,就可以“自动开口说话”。比如,公文包会提醒主人忘带什么东西;衣服会告诉洗衣机对水温的要求;病人不住院,医生也能24小时监控其体温、血 压、脉搏……为此,人们给物联网起了一个生动的名字,叫做“感知中国”。

  之前,无锡发展物联网产业不是最早,也不是最成熟的。

  1999年,中科院在上海建立微系统与信息技术研究所,是国内较早研究物联网的 专业科研机构。浙江嘉兴市政府于2004年,与该研究所联合成立了中科院嘉兴无线传感网工程中心,是国内最早涉足物联网的城市之一。今年3月,上海也后来 居上,把合作伙伴锁定该研究所,投资8亿元建立上海物联网中心。国内各大省份包括广东,都在你追我赶地抢滩物联网产业。

  无锡凭什么独占鳌头?

  是总理的一席话造就了无锡的历史机遇?

  殷贯西认为,其实不尽然,“没有无锡市政府的未雨绸缪、强力支持,机遇不会垂青 无准备的头脑”。

  从计算机网络到纳米科技,世界上最新的科研成果之花大多最先在美国绽放,又于第 一时间在美国结果,形成产业。究其原因,在于美国政府利用有形或无形之手,引导产学研联盟,在前瞻性技术领域进行布局。

  无锡市政府把目光瞄准了国内研究物联网开发和应用的关键人物——中科院上海微系 统与信息技术研究所副所长刘海涛。

  2008年,传感技术被中科院定位为信息产业领域重要的一枚棋子。得知这个消 息,无锡太科园科技处马晓东如获至宝,随即开始联络刘海涛。往上海整整打了一个月的电话,才联系上。

  当时浙江嘉兴已开始和刘海涛合作。当被介绍给无锡市委书记杨卫泽时,刘海涛惊讶 于杨卫泽对传感网技术的应用如数家珍。杨卫泽当场表示,无锡要不惜一切,把刘海涛团队引进无锡。

  2008年11月,无锡与中科院上海微系统研究所合作成立中科院无锡微纳传感网 工程技术研发中心。

  温家宝总理视察后,工信部、科技部等国家有关部委反应积极,多次派调研组赶赴无 锡,并给予支持。科技部授予“国家传感网工程技术研究中心”称号,配套500万元资金;工信部授予“无锡传感网产业发展中心”的牌子,并配套千万元以上的 资金。

  江苏省科技厅预计,到2012年,无锡“感知中国”中心示范区内,将实现产值 200亿元以上。

  变“我和你”为“我们”

  政产学研中,企业和高校、科研机构往往存在“两张皮”现象。无锡市科技局副局长 王友根认为,打破高校、科研院所和企业彼此割裂的格局,需要政府来“破墙”。

  改制科研院所,就是一件双方共赢的好事。

  过去,科研院所都是事业单位,它的研发设备只对系统内部开放,业务量少,体制机 制欠缺活力。

  王友根举例说,无锡太湖之滨的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五十八研究所,是一所超大 规模集成电路研究、开发、生产的国家重点骨干研究所,有中国工程院院士1名,教授级高级工程师20名,高级工程师55名。政府引导创投投了15亿元,在研 究所内建立了一个集成电路公共服务平台,面向“530”计划引进的科技企业开放,收取一定的服务费用。同样一个检测员,过去是领死工资,现在对外开放后, 业务扩张了,收入增加了,公司化运作,把全所近千名职工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。

  与此同时,科研公共服务平台也大大降低了企业的创新成本。

  变“我和你”为“我们”,无锡正在积极地做人才“嫁接”工作。无锡市经信委一位 干部说:“大量海归人才带着项目落户江苏,只拥有技术优势,却对经营管理、市场一窍不通。而传统企业有丰富的管理经验,成熟的营销渠道。两者如能结合,就 能优势互补。”

  在这方面,无锡民企——凤凰画材提供了一个资本对接技术的成功范例。

  无锡凤凰画材有限公司是国内最大的画布生产出口企业、世界第二大画布生产商。 2007年,无锡“530”计划引进的一个来自美国的5名海归博士团队,带回一个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高节能型IGBT半导体变频开关器件项目,因为没有担 保,找不到投资人。凤凰画材把它“娶”了过来,在无锡经济开发区成立了“无锡凤凰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”,一期投资3000万元人民币,2009年8月建成 投产,年产值达3亿元人民币。

  共建、共享、共赢的“政产学研”模式,将有力助推江苏向创新型经济转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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